9527你在幹麻

淳聖/耽美同人

　　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

　　夜晚的山中是排山倒海的恐懼，他第一次知道他其實這麼害怕寂寞。夜太黑，蟬鳴聲沒有斷過，他瑟縮在床上，想念起他滿屋子的寵物－狗、貓、狐狸、土撥鼠、兔子、蜜袋鼯鼠、小猴子、雪貂…還有一缸熱帶魚，他太需要知道他的身邊還有其他生命體的存在。

　　現在身邊誰都沒有。

　　當他逃離人群後，只剩下自己居然也是這麼難以忍受的事情。太寂靜的夜晚連蟬鳴聲似乎都比白天聽到的更響亮許多－無法入睡。

　　憤恨地走出屋外，滿天星斗燦爛的他快要被逼出淚水，自身的渺小在這種時刻體悟特別深。但是蟬的鳴叫卻一遍又一遍的重擊他的耳膜，恐懼開始深植他的心中，他快步走到湖邊，有那麼一絲期盼遇到淳之介。

　　已經住在這裡一星期了，只有在第一天的時候有遇到淳之介，接下來的六天他都不再出現，但他卻期待下一次的相遇。

　　他一開始覺得只是因為太無聊，正常的作息，正常的進食，除了想辦法讓自己住的更舒適以外，他也不去想其他的問題，更多的時候他就只是坐在屋簷下看著外面發呆，甚至就是在湖邊躺下睡覺，傭慵懶懶閒散過活。

　　但是一到夜晚，就是心中的恐懼戰勝了其他一切。起先他以為只是不習慣所導致的，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仍是如此，他才發現他竟如此軟弱，恐懼到連逃離這裡都辦不到，只能任憑宰割。

　　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

　　夢魘的序曲。

　　他踉嗆的跌坐在湖邊，極盡本能地想要逃出蟬的鳴叫聲，他倉皇的爬進水中，直至淹沒他的耳，他緊閉著雙眼，忍受夜晚湖水的冷涼，試圖驅散那耳膜裡的叫聲。他瘋了似的閉氣，唯有接近缺氧的空白時，耳中的耳鳴聲就會蓋過蟬鳴。

　　他要瘋了。渾身溼透的在湖邊喘著氣，在吸進更多的冷空氣後，那噪音又再度席捲而來───乾脆把自己淹死吧。

　　鐵了心的往湖中游去，腳底踩在那軟爛的泥土上，漸漸就要淹沒自己的頂，倦了、煩了、太害怕這蟬鳴聲，但是連拔腿狂奔的力氣也沒有。

　　最後，他任憑自己轉身看了星空最後一眼，喝下大量的湖水後漸漸往下沉去。閉上眼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來煩他。

　　『唧───』

　　崩潰。怎麼連死後的世界還是充滿了聲音。

　　「聖─醒醒。」悅耳的嗓音傳入耳中，清清亮亮的純淨的聲音，如果是為了聽到這種聲音，他願意再多活一下。

　　「怎麼你來這裡渡假就是為了要投湖自盡啊？」那純淨的聲音居然露出了一絲的鄙夷。

　　猛然的張開眼，淳之介就坐在他身邊看著他。

　　「我還沒死啊？」刺眼的陽光照進他的眼底，痛得他又再度閉起眼睛。

　　「還沒。不過，你能不能不要死在這裡？」淳之介的聲音不管怎麼聽都讓他覺得很舒適，難道是因為被蟬鳴聲吵怕了，而顯得他的聲音特別悅耳嗎？

　　「…可是，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。」

　　「你死在這裡以後我會不敢來看這個湖啊，會一直看到你吧。」淳之介笑了。

　　「又不一定會變成地縛靈吧！」他不甘心的反駁著，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，看來才剛天亮不久。

　　「要看你自殺的原因是什麼囉？不過沒聽過自殺還會成佛的吧？」淳之介又躺下了，在他身旁。

　　他覺得淳之介很特別，不多安慰他一句，也不勸他不要想不開，只是要他別死在這湖中。

　　「我可是有很好的理由自殺的。」被蟬聲催眠…算嗎？

　　「洗耳恭聽。」

　　「…我對於聽到各種聲音感到痛苦。」無止盡的蟬聲只是一個引爆點，他受夠了各式各樣的聲音源源不絕地闖進他的生命，但是他又害怕寂寞。

　　「那你就刺破耳膜不就好了。」乾淨的聲音講出再殘忍的話語都還是顯得很乾淨。

　　「…可是，我很怕寂寞，如果我活著，我還是希望可以聽到有生命在活動的聲音…但是絕對不是蟬聲。」

　　「原來你怕蟬。」雖然並不是那樣但是他也不想解釋得太深，就當作是吧「而且還更怕寂寞。」這點他默認。

　　「那你還真自虐，特地跑到這麼多蟬的地方來聽著蟬聲死。」

　　「在來到這裡前我並不知道我對蟬聲這麼反感。」他氣勢很弱的替自己辯解。

　　「可是，我很喜歡你的聲音。」他坐起身，看著還躺在一旁的淳之介。

　　「你才剛從死亡邊緣回來就跟我告白嗎？」淳之介緩緩地睜開一隻眼看他。

　　「怎麼，不可以嗎？反正都有死的覺悟了，還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態嗎？」他看著他，伸出手想觸摸淳之介，結果淳之介以媲美電光火急的速度閃掉他的觸摸。

　　「當然會有，我告訴你一條下山的捷徑吧，離開這裡去找更適合你生活或死亡的地方。」

　　「可是我愛上你的聲音了。」他突然對男人執著了起來。或許死過一次後，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更想把握吧。

※

　　「分手吧。」女友這樣對他說。

　　「你累了吧，這張專輯完成後好好給自己放個假吧。」老闆這樣對他說。

　　「聖，你最近也太乖僻，幹嘛都約不出來？」朋友這樣對他說。

　　「小聖，你不想再聽媽媽說話了嗎？」母親這樣對他說。

　　「兒子，你太難看了，快點振作。」父親這樣跟他說。

　　「欸，你越來越古怪了。」連不熟的同事都一直對他喋喋不休。

　　大家都有很多話要講，所有的聲音，不管他想不想要，都要傳進他的耳中，根本無法去控制，他可以選擇閉眼不看，卻無法時刻摀住耳朵，曾經他可以用音樂麻醉自己，搖滾、藍調、古典、嘻哈、各式流行樂曲、聲樂或電子樂隨便哪種他都聽，只是也瀕臨到了極限。

　　他逃難似的說服自己只是要去渡假，他不是真的想要尋死，他只是需要自己安靜的靜一靜，然後他就能夠恢復那個強悍的他。

　　他，只是需要一個渡假而已。

　　但卻還是朝著死亡前進。

※

　　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『唧───』

　　「原來你早就想死。」乾淨的聲音還是不帶一絲同情，反而聽了舒爽。

【待續】